電子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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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首歌


  15年前的一個秋天,從同學(xué)的 一盤盒帶里,我第一次聽到《青梅 竹馬》這首歌,就深深被這首歌哀 婉繾綣的歌詞與抑揚(yáng)有致的旋律 吸引?!笆钦l和誰的心,刻在樹上 的痕跡,是誰和誰的名,留在墻上 未曾洗去...... 是誰給誰的信,藏 在深鎖的抽屜,是誰和誰的身影, 留在泛黃的相片里......”秋葉伴 著相思,感動,是因?yàn)楦枥锍碾x 我的生活很近,那時我正陷入對 一個女孩如癡般地愛戀之中。也 正是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聽到 周治平這三個字。
  然而,此后周治平似乎并未 在我的音樂世界里占據(jù)太多時 間。一個中學(xué)生的音樂夢想更多 的是在“十七歲的雨季”里尋找 “夢中的金銀島”,抑或在“第四 晚心情”的迷醉下“偷偷說我愛 你”,而少有靜靜體味周治平歌 詞與旋律背后淡淡的哀傷。他也 并非一個頻繁出現(xiàn)在幕前的偶像 歌手。他的歌曲對我來說,一直處 于既非狂熱著迷,也從未遺忘的 狀態(tài)。
  是的,太年輕的心體味不到 周治平的歌的蒼涼。而近年來, 開始越來越被他的歌曲所吸引。 他沒有郭富城的英俊、林志穎的 陽光、杜德偉的動感、羅大佑的 憤怒、譚詠麟的柔情、童安格的 典雅、 BEYOND 的關(guān)懷······ 周治平的音樂始終是不蘊(yùn)不火。 等到歲月的年輪逐漸刻蝕著青 春的琉璃,等到被崇高的主旋律 孵化成“紅旗下的蛋”時才明 白,原來不只是淚流滿面才代表 悲傷,原來觸碰心弦的感動早已 在“愛情諾曼底”的海灘擱淺。 于是,在告別朝陽似火的青春, 遠(yuǎn)離欲望紅塵的日子里,重拾周 治平的音樂。
  初聽周治平的歌,會被他那 種歌如其貌的溫柔所迷惑。溫婉 從容的作曲,細(xì)膩駢整的填詞,如 秋日和風(fēng)撫過心頭。只是慢慢地 會發(fā)現(xiàn),在這些美麗纏綿的愛情 辭藻下蘊(yùn)藏著的卻是一份冷眼看 世情的悲涼。 月光與星子 玫瑰花瓣和雨絲 溫柔的誓言 美夢和纏綿的詩 所謂山盟海誓 只是年少無知———《那一場風(fēng)花) 月的事》 里對愛情的懷疑天有多長地有多久天真的你曾如此問我許下的承諾要一生相守怎知道世上還有悲歡離合———《箏》里的一份歲月變遷 的感慨與情感的蒼涼曾在多夢的青春不經(jīng)意的誓 言里道別的一個人竟是滄桑的旅程漫漫的長夜 里最期盼的眼神卻在消逝的青春遺忘了的誓 言里孤單的一個人再次回首從頭只有往事悠悠 和遠(yuǎn)去的你的溫柔———《往事悠悠》里多年以后 午夜夢回的那一分百轉(zhuǎn)愁腸周治平的歌總是帶著烙在骨 子的失落和不安全感。他的音樂生 涯并非一帆風(fēng)順。在完成前兩張個 人專輯后,周治平在音樂上的天份 并沒有被重視。他民族唱法出身的 功底也沒有為他在流行樂壇迅速 打開局面起到幫助。但他身邊的人 卻一個個接連受到肯定與矚目。漸 漸地,周治平開始變得冷靜而小心 冀冀。他開始更多地為當(dāng)紅藝人貢 獻(xiàn)自己的音樂才華。1985 年林禹 勝的《停留》,1986 年齊秦的《讓 我孤獨(dú)的時候還能想著你》,1987 年王瑞瑜的《重提往事》,1988 年 周華健的《寂寞的眼》,1989 年張 國榮的《天使之愛》,1990 年張學(xué) 友的《似曾相識》,1991 年黎明的 《 SALA 不要哭》,1992 年草蜢的 《流淚的背影》,1993 年劉德華的 《我和我追逐的夢》,1995 年梁朝 偉的《為情所困》······在別人 的鎂光燈、鮮花與掌聲背后,周 治平一直默默創(chuàng)作著。雖然他的 音樂在電視和收音機(jī)中不停地 出現(xiàn),雖然他的歌在 KTV 里被 沉溺于愛恨情仇的都市男女們 一再吟唱,但是所有的掌聲都不 是為他而響。
  有人說,流行樂壇只是各領(lǐng) 風(fēng)騷三五天的青春祭壇。我不贊 同。這只適用于今天一味趨新厭 舊的“中國特色”。在西方,無論 兒童,青年人或者老年人,都有 屬于他們自己的歌手,都有屬于 他們各自的音樂。人們聽音樂, 是在音樂中找到自己內(nèi)心的投 射,在歌手的音樂中看到了自己 內(nèi)心的身影。一個聰明的歌手不 會想要取悅所有的人。他明白他 屬于他自己的時代,屬于他自己 的人群,他只為與他同時代與他 在人生路上同行的人而歌唱。能 夠伴著音樂和自己同時代的歌手 一起老去,也是一種幸福。2006 年,周治平與童安格這兩位年過 四十的音樂人,在臺北舉行了 “童周共聚”演唱會。那晚沒有滿 場熒光棒的揮舞,沒有熱歌勁舞, 沒有粉絲團(tuán)的尖叫。放眼望去,滿 場的中老年觀眾都在靜靜地聽 歌,默默地沉醉。整場演唱會就像 是一些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們的聚 會。當(dāng)曲終人散的前一刻,兩人唱 起特意為演唱會創(chuàng)作的《記得那 首歌》時,我看到歲月的痕跡為 兩個年屆不惑的男人增添的是圓 潤與豁達(dá)而非蒼涼與凄苦。在這 個裝嫩盛行,丑聞迭出的狂歡當(dāng) 下,一直淡出的周治平身著便裝, 用一個男人從容的閱世而不是后 現(xiàn)代非主流式的趕潮扮相讓我們 記住了他。
  在被太多鮮花、掌聲簇?fù)淼?歌手背后,應(yīng)當(dāng)記得那些曾經(jīng)感 動過我們,為我們創(chuàng)作出經(jīng)久難 忘的旋律的音樂人。 本版圖片來自《百度》